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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月亮的記憶

HinaTeaHouse   作者 日奈 和她的網站"Hina Tea House"

白 色 月 亮 的 記 憶

 

 

記憶…那是一段又厚又重的書頁裡夾著的書籤。

因為偶爾想要閱讀它、再次回憶它;所以,我把它抽了出來--   

雖然是痛苦的,悲傷的,但是我仍舊回到了過去。   

 

閉上眼睛就能記起的故事--

 

■互相依靠的兄妹倆

 

  我的名字叫做艾依梅,自從我有記憶以來,我的身邊充滿了幸福。

   慈祥的父母親,還有一個非常疼愛我的哥哥,對我來說這是一種幸福。

   但、通常幸福總是來得太快,為了不讓人們抓到它的尾巴而匆匆地在人們看不見的時候逃走。

   記得那年,我六歲。

  被戰爭襲捲起一股漫漫風塵的大地被一群不知道打那兒來的男人們給殘酷地破壞。

  連帶地,我和哥哥與原本應該跟父母幸福的生活的就這樣硬生生的被分離了。

  「嗚嗚嗚……」

  看著遠方那一堆焦黑得分不清是男是女,連臉都看不清楚的屍體,不少小孩都在傷心哭泣。

  然後,我也不例外,只是我不懂得什麼叫做『死亡』。那個時候,我只感到爸爸媽媽為什麼都不說話,莫非他們討厭我了嗎?

  「艾依梅,妳不要哭。」僅僅大我二歲的亞賓哥哥努力的安慰我,縱然他臉上也掛了看不見的絲許淚水。

  「爸爸媽媽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亞賓哥哥?」

  「不,他們愛妳。」看著亞賓哥哥點了點頭後又說:「我也是。所以妳不要傷心……」     

   「嗯。」   

   現在我唯一的親人就是亞賓哥哥了。當我這樣想著並用手背擦去又湧上來的淚水之際,幾道背影蓋住了我們。

  「是、是誰!」亞賓哥哥飛快的擋在我身前,他就像豎起毛、進入警示狀態的動物一樣。「不准靠近我們!」

  從黑影中走出一個看起來很慈祥的女性:「別害怕,孩子們。我們是來帶你們走的!」

  就這樣,處在什麼也不知道的境地的我們,就被面前這個看起來溫柔的女性收養了。

  那位女性叫做歐蕾西亞,在神聖的卡特多拉魯正神殿擔任神官一職。

  因為和我們一樣,許多小孩的父母因為不肯把身上僅有的儲蓄交給一群崇拜『歐庫托姆』的使徒,於是便被不留情地給殺害了,所以卡特多拉魯瞬間變成了收容孤兒們的場所。

  雖然失去了父母讓我與哥哥感到不習慣,但日子一久……什麼不快也就像風吹一樣消失了。   

  『艾依梅,我們不能讓大人們感到困擾…說不想爸媽們也是騙人的,只是我們沒得選擇。』  

  我不知道亞賓哥哥在說些什麼,可是我很明白一點……那就是現在的我只有亞賓哥哥,而亞賓哥哥也只有我。

  再也不能選擇了,我不想再和親人分離。

■悲劇的開始

   每天早上,歐蕾西亞老師總會要求孩子們做祈禱。這時的我從花園裡摘了許多花,好幾種擁有漂亮顏色的花朵讓我快樂的聞著它的香味。

  我似乎忘了應該要到歐蕾西亞老師等待我們的所在去做祈禱了。

  內心只想著把花做成頭冠送給亞賓哥哥的情景,我笑了出來。

  我是這樣想的。我希望自從來到卡特多拉魯就變得不快樂的亞賓哥哥能夠笑。

   要是能永遠在一起生活就好了。我真的是這樣想……

   「艾依梅!」身後傳來熟悉的呼喚。

   「亞賓哥哥!」看見方才心內所想的臉孔浮現眼前,我馬上就把做好的花冠遞上前。

   「這是?」

   「嗯,我在這裡摘的花,把它做成花冠送給哥哥!」天真的微笑並不能使亞賓忘卻心中隱藏的傷痛。

   先是抿著嘴角說不出話,看了艾依梅好久才說:「我不喜歡花。」

   「耶……哥哥?」 

   「去做禮拜吧!歐蕾西亞老師會生氣的。」

   說完,亞賓丟掉了花冠便牽著妹妹的手走向做祈禱的殿堂。

   小小的艾依梅不知道亞賓為什麼不喜歡花,她甚至不懂……長得那麼漂亮、閃耀動人光澤的花朵們會令亞賓想到他們的父母是被邪教徒踩過開滿花朵的土地後殺害的。
  「歐蕾西亞老師,亞賓哥哥最討厭了,我要送花冠給他,可是哥哥竟然把它丟掉。」
  禮拜過後,艾依梅望著站在角落的亞賓不說話。
  「哎呀,妳也真是的。」歐蕾西亞摸摸艾依梅的前額沒說什麼,只是露出為難的笑容:「亞賓是男孩子,當然不喜歡花嘛。但是,妳們兄妹倆感情真好,令人羨慕呢。」

   聽著聽著,艾依梅嘟起了嘴,一副不大能接受歐蕾西亞的說法:「才不好呢,每次我和哥哥要去花園玩,就算哥哥說他絕不會失約,可是每次還是失約了。」

  「呵呵……所以啊,亞賓也體會到自己的男孩子了,所以他是害羞吧?」

   看著仍然站在角落的人影,艾依梅眨了眨眼睛。

   接著,亞賓望著正在看自己發呆的妹妹,兩人都沒有說話。

   想起在花園裡不愉快的對話,亞賓走了上前想對她說些什麼也好。

   「那個……」

   兄妹倆完全沒有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件會使他們再也見不到面。

   一陣陣慘烈的哀號自門口傳來,也打破了屬於卡特多拉魯的一派沈寂。
  「發生了什麼事?」

   「不好了!之前被卡特多拉魯放逐的背叛者貝里亞司回來了!」

   入侵者的進攻行動不到半天光景便破除守門兵的防制。

   亞賓本能地抱住艾依梅不放,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兩人似乎要分離了。

   「待在這裡,我沒回來之前都別亂跑,知道嗎?」歐蕾西亞吩咐了一聲就要踏出門外一步時,突然被進門的身影停了腳步。

   「艾司裴利導師!還有……葛維先生?」歐蕾西亞帶著慌張又有點意外的語氣朝二人點著頭。

   大人們低聲談論著在外面發生的事件,從臉上浮現擔憂的神色看來,是件非常嚴重的事。

   「哥哥…」輕輕拉著亞賓的衣服下襬,艾依梅覺得空氣中聞得到凝結的氣氛。

   「沒事的,艾依梅。」亞賓拍拍妹妹的背,「沒事的。」他試圖說服有點害怕的自己。

  不管發生什麼事,他一定會代替死去的父母保護好妹妹的!

   接著,艾司裴利從懷中的口袋取出與拳頭大小等符的石頭並走近兄妹倆。「聽好,這是卡特多拉魯流傳下來的巴魯垛斯的神寶.卡貝沙和庫耶魯,我現在把它交給你們,這東西絕不能給貝里亞司,所以請你們替我好好保管,好嗎?」

  巴魯垛斯的神寶卡貝沙和庫耶魯,是信奉巴魯垛斯的正神殿的象徵物。也是入侵者們的目的。

  看著露出慈祥微笑的導師,兄妹倆都不曉得這竟是最後一次的見面及談話。
  「你們快走,貝里亞司已經得到了邪神的力量,快和葛維一起逃吧!他一定能的。」

   眼神望著蓄著長髮的老者,這不是請求,而是艾司裴利的願望。在這種困境裡,也只有葛維才能夠解救他們出來。

   「導師!我們擋不住了!」從門外傳出金屬互擊的尖銳聲音,以及悲慘的哀號聲。

   「沒有時間了!」葛維朝歐蕾西亞示了意便抓住亞賓的手往後門逃走。

   「我們走了!」在歐蕾西亞的聲音消失以後,正神殿裡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這個問題,就連被閃光及烏雲包圍住的卡特多拉魯也無法回答。

■被迫分離

  「前面有獸車準備好在那裡了,快點跟過來!」葛維拉著亞賓,而歐蕾西亞則是抱著艾依梅跑著。

   原來導師要她們逃跑的理由在這兒,歐蕾西亞點了點頭意會地加速腳步跑到獸車前方。

  「快,上車吧!」

  等到艾依梅和歐蕾西亞跳上了車後,葛維也要亞賓跟著跳上去。此時,從後頭跟著追上來的卑劣教徒們使用魔法攻擊獸車。

  「亞賓哥哥!」艾依梅伸出了手要亞賓握住自己的手。

  葛維眼見若與歐蕾西亞一起逃走只會增加追兵襲擊的機會,不如變更計劃吧!

  「車伕,快走!」

  「葛維先生!」歐蕾西亞扶著因為安全考量而掛上的鐵鍊望著站在地上的兩人:

 「你要去那裡?」 「妳帶艾依梅去培奈西亞修道院吧!我已經和蘭米德說明過了!沒時間了,快點走吧,亞賓就交給我了!」經過了葛維的義正詞嚴的氣勢後,歐蕾西亞點了頭,將哭泣的艾依梅抱住並把門簾往左右二邊掩蓋起來。

  「亞賓哥哥……不要啊!我不要和亞賓哥哥分開……」獸車裡傳出了小女孩傷心的哭聲。

 「艾依梅……放開我!我要和艾依梅一起……」

 葛維又何嘗不想讓兄妹倆的願望成真呢,只是現在情況危及到神寶的安全性,加上後頭追兵重重,他們再不逃就再也來不及了。

 「快走!現在就走!」 「亞賓哥哥--」

  在一片混亂,加上獸車把艾依梅小小的呼喊聲帶離了亞賓眼前的情況下,葛維帶著亞賓往南方逃走了。看著兄長的身影愈來愈小,坐在獸車裡的艾依梅傷心欲絕的流著淚。

 「對不起,這是情非得已的。」看著年紀只不過才六歲的小女孩竟得接受和親人分別、甚至是永別的事實,歐蕾西亞只有淡淡的望向艾依梅。

  艾依梅什麼也沒說,只是自顧自的流著眼淚。


■初訪修道院

  輾轉經過十天,獸車總算平安的到達位於新伯倫的培奈西亞修道院。

「來,下車吧。」歐蕾西亞向看起來一臉疲倦的艾依梅伸出了手。

  她倒是非常聽話的接受這道指令。在經過十天類似逃難的生活後,選擇接受與否早就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 一路上,並不缺乏追兵,據說邪教徒們不時地仍在追查神寶的下落。 有好幾次差點被發現,但要不是歐蕾西亞敏銳的查覺與行動力,她們早就到不了修道院;也聞不到自天空傳來陽光清新的香味。

  「喔喔,妳就是卡特多拉魯正神殿的歐蕾西亞女士吧?」在一群身穿黑色修道服的修女間走出一位看起來略像院長的中年女性。「幸會。」

 「要麻煩妳一段時間了。」歐蕾西亞稍微收起下顎點了點頭。「蘭米德院長。」

 「別這樣客氣,妳的事情我聽賢者先生說過了,安心的住在這吧。」

 「謝謝妳。」

   就這樣,二人住進了修道院。 夜晚,才剛吃過飯的艾依梅很快的就躺在柔軟的床舖上沈沈睡去。也許真的太殘酷了--歐蕾西亞悄悄打開門觀看室內的身影。 處在只聽得見呼吸聲及蟬鳴聲的空氣間,她搖頭嘆息。 這麼做真的是正確的嗎?將重要的神寶分別寄託在二個不應該分離的孩子身上。他們明明不願意與對方分離的,因為突如其來的事件讓他們…… 這個時候,傳來了夾雜悲泣的夢語。「亞賓哥哥……你在那裡?」

  歐蕾西亞走近艾依梅身邊,輕輕為她拭去了淚水。

  有好幾個夜晚,這孩子都是這樣思念身在遠方的兄長。

   相信那孩子也會這樣思念妹妹吧?想著想著,歐蕾西亞離開了房間並帶上門。

  真正痛苦的日子還長的很呢,如果不試著忘記一切的話……對這女孩來說只能算是痛苦的開始。 朝著月夜輕輕嘆息,歐蕾西亞決定要保護好艾依梅,至少在她長大後才會告訴她事情的經過。

   現在,就讓這個懷抱著悲傷的女孩好好安眠吧。相信連散發出白銀光輝的月亮都會同意的……
  

■修道院的生活

  修道院的早上來臨得特別快。

   太陽才剛從東方的山頂上辛苦地爬起來,艾依梅就被一個看起來才十來歲的修女給叫了起來。

  「快點起來,我們得去打掃以及祈禱。」

   揉著睡眼,她安靜的接受這些要求。只因為住在這裡就得如此。

   似乎是懂了,但其實艾依梅是強忍著思念亞賓的慾望,每當空閒時,她就不停在腦子裡試著描繪出兄長的臉孔和相處的模樣。 就連思考時,她也會學著亞賓的模式來思考。好像這樣才能化解一點點自己想念兄長的心情。 在這種必須勉強自己瞭解生澀又刻板的日子裡,打掃、祈禱、禮拜、看書已經成為艾依梅生活的重心。

   因為艾依梅並非入院的修女,所以在整個殿堂中出入的女孩們只有她一個人是身穿長至腳踝的裙裝。 陽光射入修道院的台階上,令人眩目的光芒使站在台座上的艾依梅發著呆。 現在是休息的時間,但是看著白雲悠閒的遊走天空、鳥兒們快樂地吟唱,這些在艾依梅的眼中看來都是一樣的無趣。
  

  不願意去回憶的過去種種,此時此刻像糾纏不休的債主一般緊追不捨地讓她煩惱。就是因為不要去想,所以才又忍不住地想起來嗎? 來到這裡也四年了,除了反覆地做這些事以外…她還能做些什麼? 雖然歐蕾西亞老師要自己先住在這裡,什麼都不要說。可是……。
  

  縱使她問起關於亞賓的事情,歐蕾西亞常常以為難的笑容面對她、回答她。

   哥哥在那裡呢?我想見你……但是我找不到你,就算見面也只是在夢裡。 這種思念,已經讓孤單的我快喘不過氣了,你知道嗎?

   「艾依梅。」

   幾乎快接近記憶中呼喚自己的聲音,她立刻回過頭,深怕真的是心中所想的那道聲音。 不過,很可惜的不是她期待的人,而是個帶著好奇眼神的修女。

  「妳好像在想什麼?」

   「沒什麼。」 搖搖頭,艾依梅換上歉然的笑容。她只想把這份心情放在腦海中,空閒時才把它翻出來就夠了。

   「我覺得妳老是在發呆呢,就算和大家在一起也很少說話。」修女輕鬆地發表自己的言論。

   「是嗎?」她笑道:「也許我習慣一個人行動吧?」

   「喔,我可是觀察妳很久了!哪,給妳。」修女開朗地笑出聲。

   經由兩人手心與手心交接過的,是一本米白色書皮的詩集。 見受物者淡淡的注視禮物卻沒回答,她這個施物者只好自己補充了。「我常看妳在圖書室裡看書,而且妳好像蠻喜歡看書的,所以……」

   「謝謝。」終於釋放的微笑使修女不再說話。

   「那,我先走了,就這樣。」

   遠去的黑色身影令艾依梅注視了一會後再度轉移於書本上。 她喜歡看書,那是有一部份因為『必須』如此才能忘記隱藏在心中真正的心事。 不管是晴天、陰天、還是被烏雲密佈打著閃電的雨天,她總是站在自己房間裡的窗戶邊祈求著能夠和親人有再度相遇的一刻。

  就算是一瞬間也好,她希望見到亞賓哥哥。 數個寒暑過去了,這個心願卻沒有因此實現,在書本裡,所有故事都會有美滿的結局。

  可是她呢?她的願望沒有成真的一天,一日接一日地活在這黑色的牢籠裡。

   雖然生活無慮,但自己的心靈卻有點寂寞。 低下了頭,橘紅色的髮絲隨著風的拂拭飄揚起來。將書本埋放在胸間,艾依梅沒有聲音的低泣著。

■得到了、失去了

  自從在修女那得到了詩集以後,艾依梅常常坐在陰暗的圖書室內一頁一頁地翻閱發黃的紙張讀著小到不能再小的字體。

   為什麼才短短幾十個字母就能組成一首動人的詩歌呢?她感到好奇。不像壯闊的史詩,也不像說教意味沈重的教本……雖然看到連眼睛都快承受不了這又小又擠的文章,但她還是想讀下去。

  突然,她想起在卡特多拉魯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她興趣濃濃地拿了一本故事書要給亞賓。可是想當然爾的,他拒絕了。就算她再怎樣露出興奮的表情要求他,但亞賓就是不願意去翻那本故事書。 記憶在這裡停住了,艾依梅發覺自己在無意間又思念起兄長。

   她已經十歲了,已經可以自己一個人去旅行了。如果、如果她告訴歐蕾西亞老師說想去找亞賓哥哥的話,她會答應嗎?

   這幾年來她一直想著這個問題,不是害怕歐蕾西亞老師生氣就是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可是她聽那些經常在外面旅行的修女說過走出修道院的路徑之類等等,而且她也有秘密地把那些話給抄在紙上面。所以…所以……她能不能……去找亞賓哥哥呢?

   「不行。妳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了,我不放心。」

   在歐蕾西亞的房間中,響起了女性成熟的嗓音。

   在四年間,原先擔任院長的蘭米德因病過逝,而原先擔任神官的歐蕾西亞就理所當然的成為院長。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再次的回絕艾依梅第一百二十五次的請求。

  「拜託妳,我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什麼都不懂了,我知道我自己應該怎麼做。」艾依梅不死心的說道。

  「好吧,妳說說看妳知道了什麼?」原先一邊處理修院事務一邊聽艾依梅說話的歐蕾西亞乾脆連手上的羽毛筆都停止了揮毫的動作。

  「我很想念亞賓哥哥,我現在想去找他,然後……」

  「喔,不不不……」歐蕾西亞才聽了前半段就猛搖頭並握住艾依梅的肩膀:問題是妳知道他在那裡嗎?」 艾依梅聞言,臉上出現呆愕的表情之後並無法回駁些什麼。

  「我們是在危急的狀況下分別的,艾依梅。我不想欺騙妳……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葛維先生和亞賓身處何方。再者這片大陸那麼大,除了等待我們還是別無他法啊,妳明白我說的話嗎?」

   「嗯。」小女孩默默點頭代表了她無言的接受。 「去休息吧,別再亂想了。」
靜靜的關上門後,艾依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只是她實在不願意再這樣下去了。
  

  望著即將被月亮抹上漆黑色彩的天空,艾依梅決定要瞞著歐蕾西亞離開修道院。
  

  入夜的四個小時後--
  稍微整理了一下可以說是行李的東西後,她提起背包悄悄地關上房門。

   一切都是那麼地叫人緊張,可是她完全不害怕後果會是什麼,只因這一切是她發自內心的行動,和誰都沒有關係。

   走到了歐蕾西亞的房門口,她把門把轉了半圈後並開啟至能夠容許看見裡頭的細縫。將眼睛靠近門縫邊,看見了熟悉的背影正趴在桌上沒有動靜的熟睡著。 「歐蕾西亞老師,對不起。」她小聲道歉著,並小心的把門關上轉身離去。

  原本是那麼緊張的心情,在踏上不屬於修道院的土地時竟然都找不到了。

   真的離開修道院了!艾依梅回過頭望著幾扇仍點著燈的窗戶。她還是有一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順利地離開了生活多年的土地。

   不過,現在可不能高興,趕快找先前做好的筆記出來比較要緊。

   「往這裡……嗎?」看著紙上往東北方畫出去的箭頭,她有些不安的移動腳步。 在月光的陪伴下,艾依梅一邊看著簡單的地圖一邊走在舖滿稻黃色雜草的土地,時間也因此消逝--

   有人說小孩子的旺盛精力在晚上一點用都沒有,這句話的確應驗了。眼瞳間的景象讓艾依梅非常迷惑,一片綠的世界使她方向感完全消失。再者她感到眼皮好像就要閤上去似的。

   好想睡覺喔……怎麼辦?她完全不知道要睡在那裡…… 聽著森林中迴響著如同安眠曲一般的貓頭鷹低嗚聲,更加速地催眠唯一存在於腦中的信念。最後艾依梅將身上所穿的薄外衣當成被單蓋在身上便躺在一棵大樹根旁便睡著了。

   『明天再…好好的去找亞賓哥哥吧……晚安了…』

   隔天,讓艾依梅起床的是太陽大刺刺的光芒和鳥兒輕輕的嗚叫聲。

   「!!」她飛快的坐了起來,揉著眼睛巡視著四周。在發現到自己竟然在森林裡過了一夜,就感到不可思議極了。

   在著實地感謝大樹先生將樹根借給她當枕頭用了一晚後,艾依梅穿上外衣開始往地圖指引的方向行走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肚子不自覺地發出抗議性的嗚叫聲。停頓了一會,艾依梅的臉上浮出紅潤的朝霞,似乎是為自己方才的生理反應感到不好意思。

   「不行,現在得快想辦法走出去才行。」看著地圖上的指示,往北方好像就沒路了。

  再次仔細地凝視著地圖,她發現最多只有寫明到森林的方向而已,再來就沒有任何指示的箭頭符號顯示該往那個方向。

  難道…她迷路了嗎?這是最糟糕的情況啊!

  從背後浮起的黑影子邪惡的踩著草地走向陷入思考的女孩身旁。

  「小心!艾依梅--」

  幾乎與想要攻擊艾依梅的魔獸同時間發出叫聲一般。「咕嗄嗄嗄!」

  什麼都還沒有意會過來,她冷不防地被從另外一邊的身影推倒在地。「啊!」

  魔獸飲恨地往艾依梅身上的影子用力將爪子揮舞,卻無法命中要害。

   抬頭一看,推倒自己免受傷害的是歐蕾西亞。「老師!」

  「妳沒事吧?」歐蕾西亞撐著受傷的肩膀看著一臉驚慌的艾依梅。「如果不小心,差點就……」

  眼淚忍不住流出來,她想不到歐蕾西亞竟然會衝出來保護自己,這又是為什麼呢。

  「去!」拿出魔杖隨便使了火系魔法便將企圖再次攻擊的魔獸擊倒後,歐蕾西亞吐了一口氣坐倒在地上。

  「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艾依梅非常疑惑。畢竟這次是個連自己都以為是天衣無縫的行動啊!

  歐蕾西亞在露出『受不了妳』的笑容後,便將懷中一樣看起來很貴重的物品交給艾依梅。

  「啊!這是?」凝視了很久後,她才發現那是放在自己房間的詩集。

  「就算要離開,也要把別人送給妳的寶貴禮物一起帶走才行。」說這句話的同時,一直糾結的氣氛似乎也化開了。

  「歐蕾西亞老師,難道妳一直……一直保護著我嗎?」她的眼淚仍是無法停止。

  點點頭;「發現妳不在房間後,我本來想直接將妳帶回來的……因為我怕妳發生什麼危險……」歐蕾西亞換上歉意的笑臉撥撥掉落臉頰旁的髮絲:「可是,妳是那麼渴望見到親人……每次妳告訴我有多麼思念和妳流著相同血液的人時……我知道我無法為妳做些什麼,不過我能做的就是保護妳。」

  「對不起……」艾依梅哭出聲音,眼淚流得更厲害了。「我讓老師妳受傷……我什麼也不知道…」

  「回來吧,好不好?」

  艾依梅一邊哭一邊用力地點著頭。以為失去的東西,其實已經得到了。

  她瞭解了。就算現在什麼也不能做,就算沒有力量,至少還有關心她的人陪在她身邊,她不是一個人。
  

  牽住歐蕾西亞的手,兩個人一起回到了修道院。

  「告訴我,艾依梅。妳喜歡這本詩集嗎?」

   她點點頭,望著歐蕾西亞的左肩出神。

  「別擔心,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微笑,畢竟自從那天起也過了一個星期。

  「這裡,我喜歡這裡。」艾依梅翻著做下記號的書頁,「這首詩。」

  「喔?」注視著被指出的頁面,歐蕾西亞開始唸了起來。

「『沈睡中的心

是白色月亮缺遺的碎片。

那時 潛藏在白色月亮記憶裡的 似乎是那未來的預兆

希望沉睡著

被冰凍的心所滴落下來的血滴

是沈睡在冰室裡幼小的夢 在蒼藍月光的記憶裡

至今依舊有著亙古傳承的吐息。

進入夢鄉安睡吧』」


   「妳為什麼喜歡這首詩?」唸完以後,歐蕾西亞閤上了書本。

艾依梅搖搖頭,似乎只是單純的喜歡而已。  

   「這樣嗎?不過,每當妳失去信心、沒有力量往艱苦的人生道路走下去時,仔細凝視著月亮,它一定會給妳力量的。」  

似乎是瞭解,似乎又不太瞭解。但是艾依梅的心裡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只是表面上的接受,而是從內心感到相信。

開始凝結的力量,在某一段時刻一定能解放出來的,不管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等我再長大一點,再長大一點就可以了。我會去找你的,相信我好嗎?關於白色月亮的記憶從內心裡滿溢了出來,這段路雖然難走,只要堅持下去就能看得到柔和的月光正在映照著我們的臉頰哪。

得到不等於失去,但失去的東西一定會再回到我們身邊的。閉上眼睛就能回憶的故事啊,它將是揮著汗,辛苦走著自己人生道路的人們所樂意回想的故事。  

不是過去,不是現在,而是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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