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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之檻歌 (序) /陳潔珊

本文係改編自電腦遊戲"海之檻歌"的小說, 版權為陳潔珊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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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之檻歌 (四) : 平傑爾獨奏會

烏娜離去後,馬克貝因提出:「現在終於得到第一顆共鳴石了,弗特,六弦琴的練習也要開始了,來,跟我到燈塔練習去。」

弗特有點雀躍:「真的嗎?爺爺真的肯指導我練習麼?有爺爺在旁,真是比什麼都有用呢。爺爺平常看來兇巴巴,其實還是很溫柔的。」

馬克貝因有點臉紅地反駁:「才不是呢!我是擔心馬克貝因的孫子在獨奏會上出醜,才不得不這樣,你可別誤會。」

兩爺孫這樣你一言我一語,鬧哄哄地帶著手琴和六弦琴到達燈塔。因為走了長長的一段路,弗特已有點氣喘,於是道:「爺爺不是要走到塔頂練習吧,到第一層練就好了嘛。」

「不!」馬克貝因堅持:「一定要到塔頂練習,不但因為那裡沒人打擾,而且從塔頂才能鳥瞰周遭的風景,如此這般感受著微風輕拂,和絢的陽光,聽著小鳥有如伴唱的叫聲,與大自然溶合在一起,才能配合演奏者的心情練習,因為六弦琴被稱為『快活的樂器』,最適合演奏快活的曲調,配合著四周的自然環境及小鳥的歌聲,你才能體會快活的境界。」

「竟然連練習音樂的地點都要這麼講究嗎?」弗特有點驚訝。

「當然!又例如演奏悲傷的曲目,就最好選個幽暗封閉的環境,這樣演奏者悲傷的感覺就能更被加強。音樂不是只依樂譜演奏就成,而是要傳達曲目的感覺,表達出整首曲目的感情。」

「那,」弗特有點不滿:「爺爺為何不早些教導我這些?」

「這個,」馬克貝因辯道:「嗯哼,學習音樂是要慢慢來,不能太急進,一次過跟你講太多你也消化不了。」事實是馬克貝因要保持自己音樂家的崇高形像,如果一次過將演奏技巧完全授予弗特,那還有誰會過來請教他呢。

「話說回來,剛才好像聽到爺爺說六弦琴被稱為『快活的樂器』,怎麼我一直這麼喜歡六弦琴,卻沒聽過這個稱號?真奇怪。」

「這稱號你當然沒聽過,因為是我自己創作的,哈哈。」

「......原來如此,我的六弦琴是『快活的樂器』......其實我從沒想過不同的樂器都有自己的風格呢!想起來這稱號真的很貼切,因為我也覺得六弦琴發出的弦音總是很快活。」

「嗯,音樂有趣的地方就是在於,同一組音節以不同樂器演譯都會有屬於各自不同的效果。」

「那麼爺爺的手琴和烏娜的短笛又屬於什麼啊。」

「手琴是『浪漫的樂器』,烏娜的短笛則是『幽怨的樂器』。」

「噢,難怪我上次來燈塔時聽爺爺的音樂都充滿著浪漫的氣氛。那麼烏娜為何選用『幽怨』的短笛呢?烏娜沒什麼事值得幽怨啊。」

「這個,你這小子那裡懂得少女心事?」馬克貝因一早已察覺出烏娜喜歡弗特之情,只是沒告訴弗特,心想只有弗特這麼笨的孩子才半點不懂少女心事,不過還是不要說穿,讓他們自由發展吧。

這晚回到家,馬克貝因向弗特的父母宣佈他將要作最後一次世界巡迴演奏,如果弗特贏得今次平傑爾大賽的頭二名,就會帶著他同行,弗特父母見馬克一意要作最後一次遠行,而弗特隨行,一方面可以照顧爺爺,另一方面也能趁此機會見識外面的世界,所以對爺爺的決定也無異議。而弗特這個多星期一直接受爺爺的精闢指導,六弦琴的演奏技巧更是精進不少。

終於四年一度的平傑爾獨奏會已經開始了,平傑爾是個音樂之都,音樂氣息濃厚,鎮上居民都酷愛音樂,常有音樂會在廣場上舉行,由於附近的音樂人都愛湧來這裡,所以這裡的人對音樂都有一定鑑賞能力,連酒吧裡的酒保也能絮絮抒發對音樂的見解呢!而四年一度的獨奏比賽更會吸引想一展才華的音樂家參加,因為勝出者不但能藉此機會增加名氣,而且更重要的是,取得優勝的頭二名可奪得在「藝術之都」梅黑洛斯國的『卡瓦羅國際劇場』明年舉行的國際演奏會的參加資格,這才是參賽者的最終目的。若能在這卡瓦羅的演奏會勝出,就真正可以揚名立萬了。而相比起卡瓦羅這國際音樂大都會,平傑爾只算是個小小的音樂之都而已。

眾人的參賽目的都是為了取得卡瓦羅演奏會參賽資格,唯獨弗特與別不同,他也是要取得資格,不過是要取得跟爺爺去世界巡迴演奏的資格!不過不管他的理由為何,要奪標的目的還是跟其他人一致,再加上這是弗特第一次參加公開音樂比賽,完全沒有參賽經驗,因此他坐在後台等待演出時,心情還是頗緊張,其他參賽者看來也坐立不安,唯獨有個留著一把褐色長髮、長得溫文儒雅、穿著一身禮服、看來和弗特年紀差不多的少年獨自靜靜地坐在一旁,表演得鎮定自若,弗特在心裡暗叫一聲慚愧,正打算收拾緊張的心情時,已聽到司儀宣佈他出場了:「接著是從拉克斯帕瑪而來的弗特,以六弦琴演奏『快活的旅人』。」

聽到台下傳來觀眾的熱烈鼓掌聲,弗特也忘記緊張了,只得硬著頭皮出場,台下傳來烏娜「要加油唷」的叫聲,可是弗特半點沒聽到,他此際只想順利完成演奏,這個多星期爺爺為他進行的特訓可不是白練的,同時他記起爺爺的話,比賽最重要是全力以付,不要留下遺憾,盡全力後心中便再無遺憾,這便已經達到比賽的目的了。若果現在面對觀眾已這麼緊張,還談什麼巡迴各地在眾人面前演奏?

『快活的旅人』是雷歐涅創作的樂譜,以明快的曲調,表達作為一個音樂藝人到處巡遊的快活心情,六弦琴輕快的旋律正正是音樂旅人心情的寫照,弗特一邊演奏此曲,一邊幻想自己將要作為旅人的快活,把心境完全投入在樂曲本身的意境中,台下的聽眾也受著弗特六弦琴輕快旋律的感染,也一邊哼著這首大家都熟悉的雷歐涅名作的小調。連馬克貝因在台下聽著也暗暗點頭,想不到小孫子學習六弦琴還沒多久,在比賽中竟然有超水準的表現,想來是他的特訓的成果吧。看著弗特邊演奏邊露出陶醉的表情,就知道他已懂得將心溶入樂曲的感情中,這孫子果然是可造之材。

當馬克貝因心裡正把弗特今次演奏的成功歸功於自己時,弗特的演奏亦同時結束了。伴隨著觀眾熱烈的掌聲,到最後一位參賽者出場了,弗特回到後台時回頭一看,正是剛才那位褐髮少年成為最後一位參賽者,司儀仍是以一貫的嬌柔聲調介紹出場者:「最後一位是來自隔岸的阿爾特斯為我們以小提琴演奏『風之小夜曲』。」

噢,竟有如此輕柔的音樂!不止弗特聽得陶醉,連台下聽眾,甚至見多識廣的馬克貝因也被小提琴的弦音所迷惑。旋律宛如夜風在幽靜的湖邊輕拂,像是一對情侶在月夜下輕聲耳語,音樂從初時的輕柔,到後段的漸次低沉,最後一切流於靜寂,觀眾還在沉醉其中,也不知演奏已結束。到演奏者鞠躬了,大家才懂得拍掌歡呼,掌聲比剛才弗特的更熱烈。若說弗特的演奏帶起了全場氣氛,那麼阿爾特斯的演奏更是勾蝕了眾人的心。

最後由來自希洛迪恩的加連諾大使為首組成的評判團,宣佈阿爾特斯奪得第一名,弗特則得到第二名,二人同時獲得參加明年卡瓦羅國際劇場舉辦的演奏會的參賽資格。

當弗特知道自己得到第二名時,心裡既興奮又帶點點失望,原本他就有信心勝出這次比賽,雖然自己缺乏大賽經驗,但他自專攻六弦琴並得到爺爺的指導後,連爺爺也讚賞他的進步,他以為他今次很有機會得第一名的,但沒想到,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不過想想,剛才那人好像叫什麼阿爾特斯的,不止比賽前表現得比其他人鎮定,而且音樂造詣確是他有所不及,所以想到這裡他又釋懷了,有對手才好呢!既然對方跟他差不多年紀都能有這番成就,那他也可以,人家做得到的他一樣可以做到,而且他才轉彈六弦琴沒多久,說不定假以時日他會有更大的成就呢,想著想著,弗特又再度興奮起來,再加上想起不久就可展開旅程,到時候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新鮮的人和事,就忍不住臉露笑容。

弗特個性就是如此樂觀,凡事往好處想,即使心裡一時的失望,也立刻能往積極一面想,而使心情再度快活起來。

這時弗特和馬克貝因、烏娜正在回拉克斯帕瑪的途中,馬克貝因見弗特看起來異常興奮,就忍不住問:「拿到第二名真的值得如此興奮嗎?」

「對啊,因為這樣一來爺爺就要帶我一起旅行耶,你答應過我的,有烏娜做證。」烏娜心不在焉地點頭和應。

「哈哈,真好玩,其實你今次勝出與否我都會帶你上路的啦,你這小子果然上當了,以為你落敗我就不帶你出門。」

「爺爺你好可惡啊!」弗特一聽到,語帶惱怒地說:「你知不知我這些天花了多少心血練習?如果你不論比賽結果都帶我出門,那就別戲弄我嘛!」

「哎唷!」馬克貝因帶著笑臉解釋:「爺爺這可是全為了你好耶,怎麼你這小傢伙看不出來?若我不這麼說,你便不會認認真真練習,也不能發揮像這次的表現了,爺爺是要讓你知道,想提升音樂造詣便必須首先定下目標,你平時就因為太散漫,缺乏目標,進步才慢,哼,臭小子,一點不了解爺爺苦心。」

弗特聽到馬克這番解釋,心裡才斗然明白一切,果然爺爺還是很疼愛他的!沒錯,他也要趕緊訂下下一個目標,有目標才有進步......好吧,下一個目標就是超越剛才那個優勝者阿爾特斯!到下年卡瓦羅的比賽他定要勝過對方。

當弗特還在想他的『目標』的當兒,馬克貝因一臉嚴肅地問:「弗特,你真要跟我去巡迴表演嗎?確定不後悔了?」

弗特也是一臉認真地回答:「不後悔!我真的好愛演奏,想成為和爺爺一樣的音樂藝人。經過今次比賽,我還更熱切地想快些踏上旅程呢,原來我的音樂造詣還不夠,說不定世上還有很多個阿爾特斯,旅途上正好給我機會鍛鍊。」

馬克還來不及為這番話喝采,便突然傳來烏娜的叫聲:「我也要一起去!求爺爺也帶我一起上路!」而馬克竟也回應得爽快:「好啊,我是來者不拒。」

烏娜再也壓抑不住自己沉鬱的心情,這次馬克爺爺跟小弗的旅程實在不曉得要花上多少時間,她實在忍受不了要離開小弗一段長時間,這些天每當想到他勝出比賽就會跟馬克爺爺一起上路心情便感沉重,她只要能伴在小弗身邊就好了,不過她也沒想到馬克爺爺答應得這麼爽快。

其實馬克貝因早料到烏娜也要跟來,試問少女又怎能忍耐遠離所喜歡的人呢?再怎麼說馬克年青時也談過戀愛,知道少男少女的心事,雖然此行可能有些危險,但不讓年青人做想做的事說不定會恨他一世,想當年他年青時也是一意孤行做想做的事。不,好像現在仍是如此......

弗特也很高興烏娜與他們同行,說真的他也捨不得要離開烏娜一段長時間,而且有多一個玩伴也能熱鬧得多,這時由馬克貝因來個總結:「好了,就讓我們三人組成『馬克貝因樂團』吧,音樂藝人的修行是很嚴格的,我們這就回去村裡練習,樂團開張後,非高質素的演奏就對不起客人了。」三人一起邊愉快地閒聊關於旅行的事情,邊踏著輕快的腳步回到拉克斯帕瑪。

海之檻歌 (五) : 展開音樂之旅 - 克蘭卡

很快便過了一個月,這天是馬克貝因樂團出發作環繞世界巡迴表演的一天,這是一個陽光充沛的早上,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人們在這天氣下也特別身心舒暢。此時,在拉克斯帕瑪,村民都集中在村口來為馬克貝因三人送別。

馬克貝因先是清了清喉嚨,然後開始了一番預先精心安排好的演說:「村裡的各位,多謝大家如此盛大的送行(弗特想,送行一點不盛大啊,齊集這裡的所有村民才只有三十人),新成立的馬克貝因樂團就要打破十年來的沉默,為了橫誇世界的大業出發(弗特想,他們只是一組新成立、寂寂無聞的三人樂團,能成什麼大業呢?),這讓我不禁想起以前音樂藝人時代的幾許風霜,今天再度於這麼晴朗的天氣下,迎向未來的旅程,這真是有一言難盡的辛酸......」

哎哎,爺爺又在回憶過去的日子了,這樣的演說可沒完沒了,講到黃昏也出發不了,弗特見狀,嘗試用委婉的語氣提醒爺爺:「爺爺,演說可以盡量簡短。」

馬克貝因瞪了弗特一眼,像是怪他連自己唯一對眾人發表演說的機會都剝奪,不過他還是乖乖地結束了演講。弗特看著爺爺那又不服氣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忍不住暗暗竊笑,覺得爺爺好有趣,有時像個小孩子似的。

馬克貝因停頓了一下,然後說:「臨別在即,就為大家演奏一首我特地為此次旅程所創作的樂曲『旅人們的前奏曲』吧。」

『旅人們的前奏曲』是馬克兩星期前特地為此次旅行創作的樂曲,此曲節奏感沒有『快活的旅人』那麼強烈,聽起來很悠閒的感覺,因為,馬克認為迎接旅行的心情應該是輕鬆愉快的,音樂藝人在展開旅程前不該有任何壓力,也不用特別激動,就以平和的心去面對好了。而音樂藝人常創作關於旅途中的愉快曲目,很少作品形容旅行前的心情,就讓馬克貝因他來個創新吧,今次就特別創作一首形容音樂藝人迎接旅程的寫意心情的曲目好了。

音樂初時由弗特的六弦琴帶起,烏娜的短笛只是間歇加進幾個音節作為點綴,使節奏只帶點點輕快,到中段,六弦琴的音調趨向小聲,短笛的聲音則漸次響亮,旋律越發清幽,到了副曲,就由馬克貝因唯美的手琴獨奏,再在最後一組音節加插短笛幾個高低抑揚的音符,樂曲就此結束了。

此樂曲巧妙地安排六弦琴由主調變副調,短笛由副調變正調,最後再由手琴獨白,三種樂器主副交替,各展所長,不過手琴的一段獨奏還是最搶眼,想來這是馬克貝因的創作,還是偏心地將自己演奏的樂器排在最突出的部份吧。

就在眾人聽罷樂曲讚嘆一輪,擾攘一番後,馬克貝因一行好不容易脫身,朝克蘭卡的方向走去。

烏娜好像突然想起什麼:「呀,馬克爺爺,請問我們預定的行程是怎樣呢?」

馬克貝因:「烏娜問得好,像弗特這樣就不行,總是沒什麼目標,也沒有想到問問我行程是怎樣!如果我有像烏娜這樣的孫子就好了。」

弗特連聲反駁:「什麼嘛,爺爺,我以為你要自己說嘛,等會又說我搶去你的風頭了。」

「哼!」也不知馬克貝因是認同還是不服氣:「我們要先到平傑爾申請護照,再到格雷斯魯和布洛迪恩大使館取得入境許可,因為我們將會經過這兩國,巡遊世界時必須先取得國家的入境許可,沒有護照便不能入境了。」

說到這裡,他們已到達克蘭卡,村中眾人見三人拿著樂器,帶著包袱浩浩蕩蕩地走過來,便馬上圍了上去,當得悉他們是要展開音樂藝人的旅程後,大家都嚷著要聽他們表演,馬克貝因也老實不客氣對弗特和烏娜兩位年青音樂藝人說:「對新人來說,初次的演出是很重要的,就讓你們先在這裡吸收點經驗吧。」

弗特和烏娜當然同意,他們三人演奏了早上才表演過的『旅人們的前奏曲』,演罷眾人拍掌歡呼,並在喧鬧中散去,馬克貝因趁機指導二人:「別忘了初次上舞台這些加油聲及掌聲,如果忘記了這些初次鼓勵的掌聲,是不能當真正的偉大音樂家的。」

二人點頭和應,馬克貝因繼續說:「其實克蘭卡是我最懷念的舞台。」

弗特不解:「為什麼啊?這兒的舞台只是用草棚搭成,而且克蘭卡寂寂無聞,有什麼值得懷念呢?」

「這個……」馬克貝因正想說明,遠遠吉菈婆婆正以遲緩的步伐走過來。

吉菈婆婆露出一貫的慈祥笑容:「剛才的音樂真是好好聽呢,雖然我不懂音樂,但聽過你們的演奏後,實在精神百倍,吉菈婆婆沒什麼可送你們,我只懂得做披薩,就送你這包披薩吧,算是答謝你們美妙演奏的回禮。」將披薩遞給弗特後,古菈婆婆又緩步地回到她的小屋。

弗特拿著披薩歡呼一聲,回過頭來,見到爺爺呆呆地望著吉菈婆婆的背影,眼角竟有些潤濕,弗特慌忙地向爺爺陪不是:「我不是要自己獨吞這包披薩啦,爺爺不要傷心的快哭出來嘛,最多我全讓給你吃就是了。」

馬克貝因給弗特這麼一說,忍不住又笑出聲來:「這小鬼,呸,我才不是因為這個傷感啦,其實是另有原因。」

馬克向弗特及烏娜說了當年的往事。原來當馬克貝因廿二歲第一次從拉克斯帕瑪開始音樂藝人的旅程時,那時他身無分文,就光帶著他的手琴獨自上路,第一站就是到克蘭卡村,當時吉菈婆婆是四十歲的婦人,馬克當時的琴藝還很幼嫩,他在克蘭卡演奏時,並沒有受到村民的注意,當時只有四五個人圍觀,吉菈便是其中之一。表演過後,並沒有人給予他任何掌聲及金錢獎賞,而只有吉菈一個在拍掌,並要他等上一會兒,馬克等了好一會兒,肚子正開始餓得咕嚕咕嚕響,這時吉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包剛烤好的披薩,並告訴馬克同一句話:「剛才的音樂真是好好聽呢,雖然我不懂音樂,但聽過你的演奏後,實在精神百倍,我沒什麼可送你,我只懂得做披薩,就送你這包披薩吧,算是答謝你美妙演奏的回禮。」

吉菈說完這段話又走遠了,馬克叫住她,並說他知道自己的琴藝還很差勁,實在不配收下這包禮物,也不用因為同情他而送他什麼。吉菈當時告訴他:「什麼!我吉菈可不是隨便送人家東西的!我剛才並沒有說謊,我是真的不懂音樂,也不曉得你剛才的琴聲在音樂人眼中是好還是差,但,我看到你那麼盡力地演奏,確實從你的琴音中感到無限的生氣活力,聽了真的覺得心情變得開朗,這是你演奏的酬勞,又不是白白給你的。」

在後來的日子,每當馬克要再開始音樂旅人的行程,總是由拉克斯帕瑪開始,先到克蘭卡,每次吉菈也總是送他一包披薩,後來馬克的琴藝漸漸出眾,也曾收過很多更貴重的禮物,可是他最懷念的,是克蘭卡的舞台,最喜愛的酬勞,卻是吉菈婆婆的披薩。不只是因為吉菈婆婆是第一個欣賞他音樂、鼓勵他演奏的人,而且是因為她已將最好的東西送給他,後來馬克知道吉菈婆婆生活清貧,披薩已是她能送給別人最貴重的禮物了。

馬克想不到自己已有十年沒再遠行了,而六十二歲的他再踏上旅程,經過克蘭卡,吉菈婆婆還是在他演奏後說上同一句話,送上同一包披薩。

馬克說到這裡,烏娜都感動的快要哭了,原來馬克爺爺剛才叫他們不要忘記初上舞台時別人給他們的掌聲及鼓勵,是源自這段往事。

而弗特也是一臉感激的樣子:「原來吉菈婆婆這麼好啊!現在想想,怪不得我每次送染料到克蘭卡吉菈婆婆都送我披薩,想來她是酬謝我送染料來呢!我老以為她是做了太多披薩沒人吃......」

被爺爺狠狠瞪了一眼,弗特伸了伸舌頭,烏娜建議再到吉菈婆婆的家,向她好好道謝過後,三人才離開克蘭卡,向右邊的平傑爾邁進。

海之檻歌 (六) : 再訪平傑爾

一路上欣賞四周的風景,茂密的樹蔭,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花異草,在花間飛翔的斑斕蝴蝶,在在都引起弗特的興趣,弗特忍不住有感而發:「過了克蘭卡,才覺得旅行真正開始呢!世界旅行,好像就是一路走下去,一路上都是不曾見過的風景,總會一直遇見未知的鎮和未知的路,我對於這些未知的東西都充滿好奇呢!」

馬克貝因也大表同意:「嗯,你這次就說對了(弗特心想:這次?!),保持著好奇心是很重要的,世界上永遠充斥著新鮮的事物,是窮一生也見識不完的,就算是爺爺我這四十年來不斷環遊世界,但是,每次總有些地方是我不曾到過,總有很多人我未曾接觸過,每次也總有很多新的體驗,這就是作為音樂藝人的吸引之處了。」

他們走了三天的路,到第四天的中午,終於到達平傑爾。弗特自出生以來,最遠只曾到過克蘭卡村,他唯一一次遠行,就是一個月前到平傑爾參加獨奏會,但那次為了趕赴比賽,對平傑爾只是驚鴻一瞥,根本沒看清楚這個市鎮。

平傑爾和拉克斯帕瑪及克蘭卡完全不同。道路都有完整的規劃,都是十字街道。街道都舖上啡色的磚頭,而且每隔幾步就種著一棵杉樹,行人的衣服都多以啡色及綠色配搭。他們走進「出境辦事處」,四周打量,發現連地上的地毯都是綠色的底色再配上啡色的圖形圖案呢!弗特覺得有趣極了!怎麼整個城市都能有統一的風格?也不知是因為平傑爾本身啡綠的色調使人們都愛穿啡綠的服裝,還是因為人們愛啡色及綠色而把平傑爾包裝成這兩種顏色。他從沒想過,城市都會有它的特色,噢,如果每個市鎮都有不同風格,那這次旅程光是欣賞城市的規劃、設計都值回票價了,說起來,世界就像一個大博物館呢!

他們花了幾個小時,終於取得護照了,有了護照在手,旅行的實在感好像加強了,然後,他們先到格雷斯魯國的大使館申請入境簽證,不用半小時便完成了,接著再進入隔壁的布洛迪恩國大使館,由加連諾大使親自接見。

加連諾大使一見他們,便愉快地先跟他們握握手,然後對弗特笑說:「自從上次我和我女兒聽過你在獨奏會的表演,我女兒都變成你的小樂迷呢!」

「樂迷?」弗特從沒想過,他只公開表演過一次,便擁有樂迷了!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懂得傻傻的笑。

加連諾轉個頭見到馬克貝因,便低呼一聲:「你不是十年前在拉克斯帕瑪退休的音樂藝人馬克貝因嗎?這次你們申請入境簽證,難道馬克先生想復出嗎?」

呼,大使終於認出他了。馬克貝因正暗自傷心,以為加連諾大使只認得弗特的說。他也不想想,弗特是最近一個月前才表演過,而他對上一次在平傑爾表演已是十年前,人家還認得他不是更難得嗎?

「嗯,」馬克貝因點頭微笑:「很高興大使把我認出來,是的,這次我們是打算巡迴世界呢!因為我旅行之蟲又在作怪啦。」

「呵呵。」加連諾大使大笑幾聲,然後忽然想到什麼,又道:「馬克先生,說起來,有一個疑問一直困惑我很久,請問音樂藝人跟音樂旅人有什麼分別呀? 我都常把這兩個名稱搞混了。」

「這個,」馬克貝因想也不想便回應道:「音樂藝人是一邊到世界各處巡迴演奏,一邊沿途靠打賞維持生活的人,多是一組樂團;而音樂旅人就是本身有錢,只是一邊旅行一邊帶著樂器尋找音樂創作靈感的人,他們間中都會在街頭表演,不過音樂旅人多是一個人獨自上路。」

馬克續說:「其實兩者都差不多啦,因為『音樂藝人』雖是集中街頭表演,主要目的是把音樂跟每個鎮上的市民分享,但其實也會一直在旅途中攝取靈感豐富創作;而『音樂旅人』的目的雖主要是取得創作靈感,但有時亦會在街上表演與眾同樂。所以說,音樂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哇,弗特覺得爺爺實在帥斃了,像這類說話,爺爺平時就不會想到對他說,原來旅途中遇到不同的人,都會引發不同的對話,心中對事物的想法就會因不同人的引導而自然而然表達出來。

他們很快便搞好簽證,一步出布洛迪恩大使館,便聽到一位女孩尖叫:「看呀,這不是早前在平傑爾獨奏會得到第二名的來自拉克斯帕瑪的弗特嗎?」

街上行人一聽到,便立刻將弗特三人圍攏起來,其間不斷聽到女性的驚呼:「哇,長得真的好可愛,果然跟大家說的一樣。」「其實我早在獨奏會時已對他心動了。」「雖然拉小提琴的男生也很可愛,但還是弗特最好。」

弗特一聽到別人提到他名字,便傻傻地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噢,連聲音都這麼可愛。」人群中有女孩子說。

烏娜看到小弗如此受女性歡迎,都快受不了,便說:「對不起,我們這就要離開了。」說著拉了弗特便走,可是樂迷們還是一邊跟著他們走。

馬克貝因見狀,便高聲宣佈:「這樣吧,為了酬謝大家的熱情,我們便在噴泉前的廣場為大家演奏一曲吧。」

馬克貝因帶頭走到噴泉前,大家也尾隨著他。弗特和烏娜有了上一次在克蘭卡的演出經驗,這次心情便放鬆了許多。他們今次演奏的是上一次弗特在獨奏會的參賽作品『快活的旅人』,不過這樂曲經馬克貝因改編,加進了手琴及短笛的伴奏,所以質感更重,不過仍以六弦琴為主,以保留樂曲快活的節奏。

演奏完畢,大家都給了他們好多賞金。馬克一行致謝後,? K準備離開平傑爾,到南邊的港口法格特乘船,但大群樂迷還是尾隨著他們,馬克他們也不知怎麼辦,又不忍心趕走這班熱情的樂迷,這時,人群中不知誰叫道:「我們還是不要妨礙弗特他們了!給他們添麻煩的話,我們就沒有當樂迷的資格了,我們可是有教養的樂迷唷。」說著她們便逐漸散去。

烏娜本來一直對這群女樂迷有點反感,因為他們都對弗特充滿喜愛之情,又一直跟著他們,實在有點厭煩,這時見她們自動散去,心中便感到內疚,他們也只是單純喜愛弗特而已,自己不也是被弗特吸引著嗎?而且她們最後也自動散去,怕妨礙到他們,這群女孩果然是有教養的樂迷!不知其他地方的樂迷是否都是這樣呢?

南下到了附近唯一的海港「法格特」,他們打算乘大船到格雷斯魯國的海港小鎮「特利姆」,會合馬克貝因的朋友夏歐,因為夏歐送給馬克的書中,有提及會在格雷斯魯國等他,不過整個國家那麼大,夏歐到底在那兒等他呢?真是的,都跟他一般已是個老頭了,做事還是沒半點計劃,怎麼身邊的人都是那麼散漫呢?馬克貝因縱使心中有不滿,卻也無可奈何,唯有碰運氣吧,能遇上夏歐是緣份,緣不上可也別怪他。

「哇,好大的船,我從沒見過真正的大船耶。」烏娜指著遠處呼叫。

「什麼什麼,我也要看。」弗特也不落人後。

「這兩隻小鬼老愛怪叫,大驚小怪的。」馬克貝因口裡在責怪,臉上展現的卻是慈祥的微笑,看來這次帶他們遠行是正確的決定。

登上甲板,弗特和烏娜還是站在船頭眺望著旅客上船。

馬克貝因也走近來:「乘上大船,遠離平傑爾,終於有開始旅行的感覺吧,這一路下去踏足的地方可是你們從沒到過的地方唷。」

弗特付和:「對對,可是,為何大船還不出航呢,再沒有旅客要上船了啊。」

「這個,」馬克貝因四周打量一番,然後道:「好像還有訂了位的客人未上船,我想應該是有地位的客人。」

「爺爺為何知道啊?」烏娜帶著一臉疑惑。

「讓我慢慢解釋吧。」馬克貝因絮絮道來:「因為船的上落甲板還架著,水手又一副等人的樣子,不是地位顯赫的人水手是不會讓整艘船等他的,而剛才在等待室看到的客人又全上船了。」

正說到這裡,遠遠看見有個穿著一身禮服的高貴紳士正趕緊走上船,原來是在平傑爾布洛迪恩大使館見過的加連諾大使。他一上船,船便吹起汽笛出航了。

弗特拍手歡呼:「爺爺好厲害啊!不愧是我的爺爺!」烏娜也鼓掌叫好。

馬克貝因表現得理所當然,對大家的稱讚當仁不讓:「其實出門旅行是一定要注意周遭的事情的,觀察、想? 部B推測、這三種特質對音樂藝人獨當一面是很重要的。」

三人乘著船向大海出發,目的地是格雷斯魯的港鎮特利姆。

想踏上音樂家之路的弗特,
追求水底之民音樂的馬克貝因,
懷著其他心意的烏娜,
終於開始了世界旅行。
充滿海洋氣息的海風,
彷彿對馬克貝因樂團的旅程,微笑著送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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